李磊穎:嬰戲的真善美

通常,在評論藝術家的藝術成就時,人們往往津津樂道于變量,如齊白石的衰年變法,并以藝術貴在創(chuàng)新來衡量藝術家的藝術水平。而對于守常,常常評之泥古不化,或了無生機,以至于談此色變。我們卻非常樂意以李磊穎教授的嬰戲瓷畫來打破這話總傳統(tǒng)的觀念。李磊穎的嬰戲題材瓷畫一畫就是二十年,然而她筆底的孩子卻“百孩百面百態(tài)”般鮮活而生動,顛覆了常人的一般認識。這就像李磊穎的性格——安靜、隨和,潛心畫畫,心無旁騖。常量已成,變量以格。常量中,看的是一個人得堅持與耐力。所以,一個藝術家的成功并不在其個性與風格的多變,其中的堅守過程,也可以最終化為風格,成就個人的藝術。李磊穎的繪畫經(jīng)歷與風格,為我們提供了了一個清晰而重要的樣本。

古彩《夏至》

啟蒙

浙江桐鄉(xiāng)市石門鎮(zhèn),是杭嘉湖平原上的一個水鄉(xiāng)小鎮(zhèn),這里河網(wǎng)密布,溫婉秀媚,有著深厚的文化底蘊,中國現(xiàn)代漫畫的開啟者豐子愷先生便是桐鄉(xiāng)人,,對于許多繪畫愛好者來說,說起豐子愷這個名字都不會感到陌生,他的作品往往寥寥幾筆,就能展現(xiàn)無限的趣味和意境。對于李磊穎來說,豐子愷是她的同鄉(xiāng)前輩,是她敬仰、私淑的老師,豐子愷的為人和為藝對李磊穎產(chǎn)生了很大的影響。李磊穎6歲開始學畫,她的父親是一位書法家,在這樣的家庭教育下,李磊穎受到了良好的啟蒙教育。從小,李磊穎跟著父親學習書法,在這過程中,她卻漸漸愛上畫畫。當家人敏銳地意識到女兒在藝術方面的天賦時,家人對她的繪畫愛好也多有鼓勵,并悉心培養(yǎng)。只要外出,父親都會給李磊穎帶來各類畫冊,所以每次看著外出的父親回家,李磊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看父親皮包里帶回的畫冊,這也是她當年最開心的事。如今,李磊穎接觸繪畫已有四十多個春秋,但要說起她為何將繪畫作為畢生追求,還得從豐子愷對她的影響說起。

1975年,豐子愷生前最后一次返鄉(xiāng),讓整座小鎮(zhèn)都轟動了。處在繪畫啟蒙期的李磊穎為了一睹心目中敬仰的大師,她和小伙伴們用磚塊墊高趴在他家的窗戶上張望,豐子愷先生滿頭的白發(fā)和白須,慈祥而又睿智的形象深深地印在了她幼小的心靈上,并在李磊穎心里埋下了一顆種子——“我要畫畫”。慢慢地長大后,李磊穎閱讀了大量有關豐子愷的傳記、畫冊,豐子愷的散文、隨筆等,這其中也包括對豐子愷老師李叔同(弘一法師)作品的學習。

在回顧自己過去多年的藝術歷程時,李磊穎深切感受到這段啟蒙教育對自己未來的發(fā)展所帶來的重要影口向,它不僅培養(yǎng)了自己對于這個世界最初的感性認識,也培養(yǎng)了她對于真善美的理解和認知,及那種為了理想而執(zhí)著前行的毅力和決心。

古彩《童年記趣》

發(fā)芽

幼年時埋下的種子,在日后逐漸生根發(fā)芽,1986年的高考結束后,李磊穎機緣巧合下考上了景德鎮(zhèn)陶瓷學院。

李磊穎遠離父母、家鄉(xiāng),來到江西景德鎮(zhèn)求學,四年后,她又以優(yōu)異的成績畢業(yè)并留校任教,這—次的選擇注定了她將一輩子與陶瓷藝術結下不解之緣。依山傍水的景德鎮(zhèn)樹木蔽日,四季花開,濃郁的陶瓷氛圍讓她沉醉,在這里李磊穎開啟了她潛心陶瓷藝術的航程。

陶瓷藝術教育、陶藝創(chuàng)作,徘革水辛苦又充滿魅力的事業(yè),不僅需要勤奮的鉆研精神,更需要敏捷的悟性,在學習的過程中,李磊穎以飽滿的熱情投入到陶瓷藝術的創(chuàng)作之中。為了便于創(chuàng)作,她曾一度吃住在工作室,終日與泥土、釉料、顏料相伴,用雙手、用瓷土、用彩筆創(chuàng)造心中的藝術伊甸園。

在鉆研創(chuàng)作期間,她經(jīng)常到陶瓷館和藝術前輩的工作室,觀摩古今中外的陶瓷藝術作品,從傳統(tǒng)青花、粉彩、古彩、新彩等瓷藝作品中吸收表現(xiàn)手法。她跟著作坊里的老藝人學習各類傳統(tǒng)工藝,有時候碰到一些難以解決的問題,她會鍥而不舍尋求解決之道。加之,良好的學院式教育,李磊穎的繪畫理念與藝術成就是可以想象的。概括她的繪畫經(jīng)歷與風格,我們提煉出兩個關鍵詞:真摯、投入。

談及李磊穎的畫風,當屬她的嬰戲系列作品最為知名。輕輕的幾筆勾勒,就已經(jīng)把孩童傳神的那一面活靈活現(xiàn)地展現(xiàn)出來了。熟悉她的人都知道,李磊穎在陶瓷繪畫之初,畫了短暫幾年的仕女后,很快將嬰戲作為自己創(chuàng)作題材的不二之選。

說起來,這里面有一個機緣。十997年,李磊穎身懷六甲,那時候她便提前回到了浙江老家待產(chǎn)。在老家呆著的那段時間,李磊穎也沒閑著,她每天悠閑地畫起了國畫,一個個可愛的童子形象在她筆底出現(xiàn)了,所有的對新生命的期待和母性的關愛都傾注在了她的筆端,慢慢地積累了一百多張國畫。后來回景德鎮(zhèn)后,這批在老家畫的嬰戲題材的手稿也被帶了回來,從此,帶滿滿真情的李磊穎開啟了她的瓷上嬰戲題材的創(chuàng)作。

李磊穎自己也沒有想到,這一畫居然一發(fā)不可收拾。她畫了無數(shù)的兒童速寫,至今她還隨身攜帶一本速寫本,順手畫下周邊看到的孩子,已成為她日常生牙中釣一種習慣。  “捕捉孩子瞬間的那種感覺,是非常棒的一個過程。孩子是全身心公開的真人,簡單、干凈,我崇拜他們,要把孩子畫好,就是要傲到一個真字,”李磊穎這樣說并這樣實踐著,速寫本已經(jīng)積累起了厚厚的一疊,本子里記錄著孩童的一舉一動,一顰一笑。

傳統(tǒng)的人物刻畫講究“傳神寫照全在阿睹之中”,也就是眼睛刻畫的重要性,李磊穎卻覺得眼神刻畫固然重要,甚至是小孩的眉毛一挑,嘴角一歪,都能把小孩的精氣神表達出來,然而嬰戲瓷畫要達到一個更高的境界,不單是孩童形態(tài)神態(tài)的捕捉,她更注重自己的心境保有一份兒童般的初心。別看李磊穎的嬰戲瓷畫只寥寥幾筆,但她筆底的孩子形象卻可愛、純美、情態(tài)天然。

古彩《放飛》

心境

當我們試圖分析某位藝術家的作品時,通常習慣將關注的焦點置于對其作品的外在形式風格及內(nèi)在觀念的討論上。就李磊穎的嬰戲作品而言,形式與觀念似乎都不應是在討論其藝術創(chuàng)作時的首要議題。無論是由其作品視覺表征所帶來的直觀感受,抑或是其作品背后所蘊含的深刻哲思,支撐這一切的根基正是藝術家在自身藝術創(chuàng)作中的心境。

從藝幾十年來,李磊穎是以其獨有的“以不變應萬變”的態(tài)度篤守著她最初選定的藝術目標。在當今的時代,繪畫屈服于權勢、繪畫屈服于經(jīng)濟、繪畫屈服于潮流,比比皆是。在她生活的時代和工作學習的周圍,外邊的一切好像對她并未有影口向,她一直堅守著自己的藝術理念。不管是形形色色的現(xiàn)代藝術形態(tài)的沖擊,也不管是今日藝術市場化的誘惑,它們對于李磊穎似乎并不存在,她依舊畫著自己的嬰戲,依舊保持著自己那份平淡天真的真情世界。這樣的例子,其實并不多見。

單純、質(zhì)樸是一種美,更是一種境界。李磊穎用她善良、單純、樸實的心靈描繪著真、善、美。當她利用瓷土和手中的畫筆來進行藝術創(chuàng)作的時候,她的心沒有任何壓力,有的只是對藝術追求的純粹和心中的那份愛。  “童年留給我們很多美好的回憶,我創(chuàng)作的東西有的可能更多的是對自己失去的兒時的一種追憶,一種懷念!敝蒙碛谒P下的嬰戲作品,一股純真、熱烈、親切的激情沖擊著人們的視覺,觀者的心境變得歡快,讓我們看到了生活中平時被掩蓋、忽視的美好,看到人心的純善與精神之美。她將孩童賦予了真、善、美的情懷,一種精神的內(nèi)在的東西自然地流露出來。

畫家多在于“養(yǎng)情”,畫品即人品,李磊穎很好地詮釋了這一點。她自己曾經(jīng)說過,“畫畫要傾注自己的感情!彼淖髌费笠缰鴺酚^活潑的生動氣息,這正是一位女藝術家自我個性的寫照。她的嬰戲作品遠遠地擺脫了一般的審美規(guī)范,以自己陽光的心態(tài)畫出了陽光般的藝術境界。

李磊穎是一名母親,也是一個畫瓷者。作為母親她喜歡這些孩子,她筆底的兒童世界充滿天趣、真氣;作為一個畫瓷者她依然保有一顆像孩童般真摯的心靈,她創(chuàng)作時像孩童般全情地投入,因此她筆底呈現(xiàn)給我們的是一個平淡天真的真情世界。